第 6 章 简单是最重要的
我们倾向于认为，大的转变必须从一个同样大的想法开始。但通常情况下，正是一个想法的简单性使它如此强大（而且往往在一开始就被忽视）。例如，方框很简单。马尔科姆·麦克莱恩（Malcom McLean）是一家卡车运输公司的老板，也是一名前卡车司机，他经常在拥挤的沿海公路上堵车。当他想出一个绕过拥挤道路的主意时，这个主意很简单。他不知道这会把世界推向一个新的方向。他没有预见到他的简单想法会重塑政治格局，让一些国家崛起，而另一些国家落后，让百年职业变得多余，催生新的产业，也不会让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不受影响。当然，我指的是海运集装箱，它基本上只是一个箱子。1956年4月26日，麦克莱恩将“理想X”号油轮改装成能够装载58个集装箱的油轮，并将其开航，这仅仅是因为运输一辆卡车的一部分比运输整辆卡车更有意义，而运输整辆卡车本身比让它们在交通中停留几天更有意义。他当然不是要颠覆世界贸易，为亚洲成为下一个经济大国铺平道路。他只是不想再被堵车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人预见到像这个盒子这样简单的东西的影响。事实上，大多数船东都认为把不同种类的产品放在同一个大小的盒子里是相当深奥的。经验丰富的装卸工能够通过安排和装配货物，以最佳方式使用船上的储藏室，每件货物都有其最佳包装。为什么要用一个明显不太理想的解决方案来取代它？说到次优，为什么会有人想把方形的盒子装进圆形的船体呢？船主也没有太多的客户想要准确地装运集装箱所能容纳的数量。这要么让客户不满意，要么让集装箱半空，要么装满了来自不同客户的货物，这意味着你必须拆开集装箱，重新安排集装箱，以理清每个港口的不同订单。对于有经验的托运人来说，这听起来不是很有效。然后你发现盒子本身有问题。一旦卸下货物并用卡车运走，你就得想办法把它们弄回来。麦克莱恩这样损失了数百个集装箱。这是一场后勤噩梦。
顺便说一句：麦克林不是唯一一个想到在船上使用集装箱的人。许多其他人也尝试过，但几乎所有人不久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是因为他们太固执而无法接受一个伟大的想法，而是因为他们在这个想法上损失了太多的钱（Levinson，2006，45f）。这个想法很简单，但要有效地付诸实践并不容易。
事后看来，我们知道他们失败的原因：船主试图在不改变基础设施和常规的情况下，将集装箱整合到他们通常的工作方式中。他们试图从显而易见的简单性中获益，即将集装箱装载到船上，而不放弃他们过去的习惯。在一开始，这种感觉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以前的工作，只有最直接的影响是可见的。船主们看着这些袋子和板条箱的货物，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把它们第二次装进另一个箱子里。当他们在港口卸货时，他们很高兴，他们渴望继续前进。他们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应该去寻找集装箱。他们看着自己拥有的船只，想知道如何将集装箱装入其中。麦克莱恩比其他人更清楚，重要的不是船东的观点，而是整个贸易的目的：将货物从生产商运到最终目的地。只有在调整了从包装到交付、从船舶设计到港口设计的交付链的每一个环节之后，集装箱的全部潜力才得以释放。
当优势变得明显时，二阶效应开始发挥作用，并进入一个自我强化的正反馈回路。能够处理集装箱的港口越多，需要建造的集装箱船就越多，这使得航运成本更低，增加了值得运输的货物范围，创造了更多的交通量，使大型集装箱船更经济，对基础设施的需求也更多，等等。这不仅仅是运输货物的另一种方式。这是一种全新的经营方式。
在记笔记方面，许多学生和学术作家的想法和早期的船主一样。他们处理自己的想法和发现的方式很直接：如果他们读了一个有趣的句子，他们会在下面划线。如果他们有评论要发表，就写在页边空白处。如果他们有一个想法，他们会把它写进笔记本，如果一篇文章看起来足够重要，他们会努力写一篇摘录。这样的工作会让你在许多不同的地方留下很多不同的音符。因此，写作意味着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你的大脑来记住这些笔记是在何时何地写下的。然后，文本必须独立于这些注释进行概念化，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如此多的人在事后根据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诉诸“头脑风暴”来安排资源。在这个文本基础设施中，这是经常教授的工作流程，重写这些注释并将其放入一个盒子中，实际上没有多大意义，只是在稍后写作和思考过程中需要引用某个引用或参考时再将其取出。
在旧系统中，问题是：我应该在哪个主题下存储此注释？在新的系统中，问题是：在哪种情况下，我想再次偶然发现它？大多数学生按主题甚至按研讨会和学期对材料进行分类。从某位作家的角度来看，这与按购买日期和购买地点对差事进行分类一样有意义。找不到你的裤子？也许是你当天在百货公司买的漂白剂。
滑箱是学术界的运输容器。不同的想法没有不同的存储空间，所有东西都放在同一个滑动框中，并标准化为相同的格式。与其专注于中间步骤，并试图从划线系统、阅读技巧或摘录写作中创造出一门科学，一切都朝着一个方向简化：可以发表的见解。与topics组织的自上而下存储系统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滑箱的价值随着其增长而不断增加，而不是变得凌乱和混乱。如果你按主题排序，你会面临这样的两难境地：要么给一个主题添加越来越多的注释，这使得它们越来越难找到；要么给它添加越来越多的主题和副标题，这只会将混乱局面转移到另一个层次。第一个系统被设计用来寻找你刻意寻找的东西，把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你的大脑上。滑箱的设计目的是向你展示你已经忘记的想法，让你的大脑专注于思考而不是记忆。
尽管自下而上组织的滑箱不会面临太多或太少主题之间的权衡问题，但如果不加区分地添加注释，滑箱也会失去价值。它只有在达到“临界质量”时才能发挥其优势，这不仅取决于音符的数量，还取决于音符的质量和处理方式。
为了达到临界质量，必须明确区分三种类型的注释：
- _稍纵即逝的笔记只是信息的提醒，可以用任何方式书写，一两天之内就会被扔进垃圾桶。
- _永久便笺，永远不会被扔掉，并以永久可理解的方式包含必要的信息。它们总是以相同的方式存储在相同的位置，无论是在参考系统中，还是在滑箱中，就像打印一样写入。
- _项目注释，仅与一个特定项目相关。它们保存在特定于项目的文件夹中，可以在项目完成后丢弃或存档。
只有将这三个类别的笔记分开，才有可能在滑箱中形成大量的批判性想法。没有完成多少写作或出版工作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这些类别的混乱。
一个典型的错误是，许多勤奋的学生坚持写科学日志的建议。我的一个朋友不会让他偶然发现的任何想法、有趣的发现或引用消失，而是把一切都写下来。他总是随身携带一本笔记本，在谈话中经常做一些简短的笔记。优势显而易见：任何想法都不会丢失。然而，缺点是严重的：因为他把每一个音符都当作是属于“永久”类别，所以这些音符永远不会形成临界质量。好主意的收集被所有其他的笔记冲淡到无足轻重，这些笔记只与一个特定的项目相关，或者实际上不是很好的第二印象。除此之外，严格的时间顺序对发现、组合或重新安排富有成效的想法没有任何帮助。毫不奇怪，我的朋友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写满精彩想法的笔记本，却没有一本出版物可以展示。
第二个典型错误是只收集与特定项目相关的笔记。乍一看，这更有意义。你决定要写些什么，然后收集所有有助于你写作的东西。缺点是你必须在每个项目结束后重新开始，并切断所有其他有希望的思路。这意味着你在项目期间发现、想到或遇到的一切都将丢失。如果你试图通过为每一个潜在的新项目打开一个新文件夹来减轻这种影响，那么当你偶然发现某个项目可能对此感兴趣时，你很快就会遇到大量未完成的项目。如果这本身没有拖累你的动力，那么跟踪他们的任务就会变得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一个永久的思想库，你将无法在更长的时间内发展出任何重要的思想，因为你将自己限制在单个项目的长度或你的记忆容量上。卓越的想法需要的远不止这些。
当然，第三个典型的错误是，把所有的音符都当作转瞬即逝的音符。你可以通过随之而来的混乱，或者更确切地说，通过缓慢增长的材料堆的周期，然后是对主要的清洁-P的冲动，很容易发现这种方法。仅仅收集未经处理的稍纵即逝的笔记不可避免地会导致混乱。即使是少量不清楚、不相关的笔记在你的办公桌上挥之不去，也会很快让你产生从头开始的愿望。
所有这些混淆类别的方法的共同点是，记笔记的好处随着你记笔记的数量而减少。更多的笔记将使检索正确的笔记和以有趣的方式将相关的笔记组合在一起变得更加困难。但事实恰恰相反：你学习和收集的越多，你的笔记就应该变得越有益，你的想法就越能融合并产生新的想法——而且用更少的努力写一篇有智慧的文章就越容易。
反思这些不同类型注释的目的很重要。在你忙于做其他事情的时候，短暂的笔记是用来快速捕捉想法的。当你在一个谈话中，列出一个讲座，听到一些值得注意的东西或者一个想法在你跑腿时出现在你的脑海中，一个快速的笔记是你能做的最好而不打断你正在做的事情。如果你想专注于一篇文章而不打断你的阅读流程，这甚至可能适用于阅读。然后你可能只想在句子下面划线或在页边空白处写简短的评论。不过，重要的是要理解，在页边空白处划线的句子或写下的评论也只是转瞬即逝的笔记，对文本没有任何详细说明。它们很快就会变得毫无用处——除非你用它们做点什么。如果你已经知道你不会再回去了，那么首先不要记这些笔记。记下适当的笔记。仅当您在一天左右的时间内回顾这些笔记，并将其转换为可供以后使用的适当笔记时，快速笔记才有用。如果你需要一个额外的步骤来理解或掌握一个想法，稍纵即逝的文献笔记是有意义的，但它们不会在写作过程的后期阶段帮助你，因为当你在论点发展过程中需要时，没有带下划线的句子会出现。这些笔记只是一个想法的提醒，你还没来得及详细说明。另一方面，永久性笔记的书写方式即使你忘记了它们的来龙去脉，也仍然可以理解。
大多数想法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而其他想法可能成为重大项目的种子。不幸的是，它们不容易立即区分。这就是为什么写下一个想法的门槛必须尽可能低，但同样重要的是在一两天内详细阐述它们。当你不再理解你的意思或者它看起来平淡无奇时，一个很好的迹象表明一张便笺未经处理的时间过长。在第一种情况下，你忘了它应该提醒你什么。在第二种情况下，您忘记了赋予其含义的上下文。
唯一永久存储的注释是参考系统中的文献注释和滑箱中的主要注释。前者可以非常简短，因为上下文显然就是他们所指的文本。后者需要更加谨慎和详细地编写，因为它们需要不言自明。Luhmann从未在他阅读的文本或在页边空白处写评论的文本中划线。他所做的只是在一张单独的纸上的一段文字中对引起他注意的想法做了简短的笔记：“我用书目细节做了一个笔记。在背面我会写‘在x页上是这个，在y页上是那个’，然后它进入书目滑动框，在那里我收集我读到的所有东西。”（Hagen，1997）[13]但在他把它们储存起来之前，他会阅读白天记下的内容，思考它与他自己的思路的相关性，然后写下来，用永久性的便条填满他的主滑条盒。这个盒子里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被扔掉。有些音符可能会消失在背景中，再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而另一些音符可能会成为各种推理的连接点，并在各种上下文中定期出现。
由于无法预见滑箱的发展，因此无需担心票据的命运。与转瞬即逝的音符相比，滑箱的每个永久音符都经过了充分的阐述，足以成为最终书面作品的一部分或激发最终书面作品的灵感，但这不能预先决定，因为它们的相关性取决于未来的思考和发展。笔记不再是思想或想法的提醒，而是以书面形式包含实际的思想或想法。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区别。
这是一种标准化的格式，使笔记能够在一个地方形成临界质量。它也是通过消除各种不同格式和存储位置带来的所有不必要的复杂性或决策来促进思考和写作过程的关键。只有因为每个音符在同一个地方都是相同的格式，它们才能在以后被组合和组合成新的东西，而且没有任何思想被浪费在放在哪里或给它贴标签的问题上。
最后一种类型的注释（仅与一个特定项目相关的注释）与其他项目相关的注释一起保存在项目特定的文件夹中。这些注释的格式并不重要，因为它们在项目完成后最终将被放在箱子里（或者放在档案里——优柔寡断者的箱子里）。
与项目相关的注释可以是：
·手稿中的评论 ·项目相关文献集 ·提纲 ·草稿片段 ·提醒 ·待办事项清单 ·当然还有草稿本身。
Zettelkasten具有项目特定桌面的内置功能。在这里，你不仅可以组织你的想法和概念化你的草稿的章节，还可以收集和整理这个特定项目的笔记，而不用担心它们会淡化或干扰滑箱本身。您甚至可以根据项目更改注释，而不会影响滑框中的注释。
这同样适用于参考系。在Zotero中，您可以在特定于项目的文件夹中收集文献，而无需将它们从参考系统本身中取出。所有这些都使永久注释与项目相关注释保持清晰的分离，并允许您在每个项目的边界内尽可能多地试验和修补永久注释，而不会干扰实际的滑动框。我建议为每个项目保留一个物理活页夹，将所有手写笔记和打印输出与其他项目分开，并合并在一个地方。
当你在晚上关闭当前项目的文件夹时，除了纸和笔之外，你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留下，你知道你已经在短暂的、永久的和项目相关的笔记之间实现了清晰的分离。